莲,无论盛绽池间,观风撩微涟;抑或怒放于雪峰之巅,迎霜亦傲雪;哪怕是于那梵音宝刹,诸佛座下,莲花,亦绽的十分艳丽。
吾辈从未想过,将凋的莲儿,亦是如此美丽。
雪落晶莹,若镜。
周身的法力已然充盈,吾辈本应就此离去。
然而,即便吾辈魂灵已然堕入黑暗
——却依旧抑不住,那名为“好奇”的天性。
自己,依旧继承了‘晴明’之名。
名为‘黑’的吾辈,直至此刻,依旧厌憎着那刺目的‘白’。
——此非偏见。
如若母亲轻抚着正在啜泣的孩子的脸颊,仅乃‘本能’罢了。
吾辈之左掌,轻轻摩挲着少女那颤抖着的脸颊,亦仅因‘怜悯’而已,或许,亦有着些许‘同病相怜’吧。
吾辈,乃阴阳师安倍晴明否?
否也。
吾辈,乃妖狐葛叶所生之子否?
否也。
吾辈,乃何人?
熟知?熟晓?
每个人的名姓,乃世间最简短,亦最具法力咒语。
妖魔亦然。
一缕神魂,生自雪莲,融于冰雪,人见之,幻化女形。
因有世间愚人引其以为神袛,俯身而拜之。
伊为寒冰之妖女,伊为雪峰之神灵。
然而,这些名姓,或有意,或无心,尽数为他人所予。
己身,生来为何人?来生又为何人?
——自何处来,往何处去?
自雪莲间来,而今,雪莲亦不在。
那怒绽于雪山之巅的,不过徒具形意的雪块罢了,就算以妖力重塑万次,亦仅为雪块罢了。
少女的往事,方才早已自那暧昧的喘息声中流泻。
即便乃是无心,自己,仍弑杀了自己母亲。
名为‘安倍晴明’的阴阳师,亦有类似的往事。
即便身负盛名,却依旧不能挣开,那融于血脉,名为‘妖魔’的锁,与那于月望之日,自心间升腾的渴望。
——那个安倍晴明,其母乃是狐狸。
即便心底,仍旧无比倾慕着自己的母亲,然,自己,毕竟身处于人世之间。自然,是避不过那些碎语闲言。
斯时,名为‘安倍晴明’的阴阳师,总是无端的,羡慕起那个老是找自己麻烦的老顽童了,身为于播磨修行的流浪阴阳师,那个老顽童,自然无需在意这些。
——倘若自己非是出身名门
此身,自然不会有那些无常世事的束缚,每日与妖鬼为伴,流连于凡世与彼岸,若那唐国书卷中的仙人,无挂无碍,每日闲云野鹤般,该有多好啊。
甚至闲时,去播磨找找那个老顽童的麻烦,亦是不错的。
可念头方起,宫中便传来了为“那个男人”驱邪的诏令,无奈,只得驱着牛车,往宫里去。
唉!
耳畔,传来了母亲的絮语:
——听着,晴明,我的孩子,只有“那个”,绝对不能够触碰……
即便胸口鲜血依旧绽着……
——母亲……
可指尖,还是触碰了,那本不应触碰的,禁忌。
道分阴阳,人有双生。
于那逢魔之时,
光与暗,
黑与白,
若花凋瓣落,刹那,即离。
——亦如少女泪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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